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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勋奇的配乐时代(6)“王家卫顺风顺水怎想到兄弟?”

“王家卫顺风顺水怎想到兄弟?”
后来王家卫找我替他做音乐,完全是因为他看罢尔冬升的《新不了情》,见尔鸣谢了我,于是就把我想起。

新不了情 (1993)

事实上王家卫在他的《旺角卡门》没有找我就连《阿飞正传》也一样没有找我帮手啊!后来他找我,完全是因为《东邪西毒》里的音乐“出事”(出现问题)了,如果不是“出事”,他怎会想起像我这样的兄弟呢?

顺风顺水不会想起兄弟,对吧当时他的《旺角卡门》那么风光,抱阿飞正传样没有我陈勋奇呀,但《东邪西毒》不同了。

王家卫原本找了台湾地区配乐师写音乐,后来音乐都完成了,却发现问题,于是王家卫找我,又将DAT带给我听,问我觉得怎样,后来更把一本戏给我看,我一听一看,就知道对方很用心做音乐,惟独是风格又错了,而且对方似乎不太认识电影音乐是怎样的一回事,由头到尾都放置音乐,完全没有空间的,音乐在这样是易放难收。

我想,由于做配乐的是纯粹的音乐人,他既然觉得自己的音乐好,就停不下来,在我来说,却有一种拖曳的感觉,而且电子合成器的声音太突出了,全部音乐都用md创作,在我来说,听得多也觉得烦厌。

要知道Md做的乐器声音是没有生命的,你可以用mdi乐器去“悭钱”(节省金钱),利用它们达到大乐队演奏好整齐的效果,但另一方面,你也必须懂得注入一些有生命力的东西。好像我在《东邪西毒》一片里,选用了真乐器像洞箫、篼胡与吉他。

为什么选上它们呢?首先,是片中张国荣和嫂子张曼玉的感情,大家可有发现二人之间的爱情有一种很萧煞的感觉?我当时想,怎样可以用乐器带出这种味道呢?笛子一向给人明朗的感觉,箫的音色相对粗,而竹管的洞箫就更有一种颓唐感,声音比较怪异,仿佛最好用来表达这种不太正常的感情!此外,我也用上 Synthesizer(电子合成器)配上笛声,制造一种很遥远的感觉,也许我年纪不小,这些乐器要像我这些做了廿多年音乐的老人家才懂得吧。

我还记得,当时看《东邪西毒》里面的场景,当中有榆林、荒漠,于是我想到放一些喜多郎的音乐感觉,我就是要那种比较飘逸的感觉;另外,我又想到当时法国最前卫的New Wave音乐,还有它们的那种节奏,你别看小古装片,音乐节奏在当中其实也很重要!就这样,我一针一针、一点一点的构思,层层迭迭。

初期我也想过用琵琶,但我心知“高佬”(指王家卫)必然说我这点子太旧,于是我改用吉他并以弹奏琵琶的方法演绎,这样新的作法,连他也想不到。

我知道王家卫很喜欢我的《东邪西毒》音乐后来在他监制的《天下无双》里,他又想用回《东邪西毒》的音乐放进结尾。我当时说这样不好吧,他就说他喜欢,于是,我特意加了一支吉他制造扭曲变形感,这样两者就有点不一样了。

天下无双 (2002)

年初因为电影的新版本,王家卫找我再把音乐重录一次,当时我本来在法国为成龙看场景王家卫一日突然打电话给我,喊救命的,他叫我定要帮他。我说为何还要浪费大笔钱重录呢?

以前的 Master带(母带),廿四条 Track(音轨)全在,电影尽管是Mono(单音,非立体声之意),但母带不是嘛,他大可以拿去重新Remx(混音)就可以了。

但他说想我在北京,找来整队管弦乐团用真乐器拉奏,我说要这样做不是不可以,但起码要两个半月时间,但他又说没有时间,那可怎么办?

东邪西毒 東邪西毒 (1994)

我最后建议他说,其实真的不用浪费太多钱,而且作品旧了,再造的意思也不太大吧,我答应帮他 Base On(根据)以前的效果,加入更多的管弦乐质感,加入一些现代感的东西,之后出来的效果还不错吧!以往我觉得的缺点都乘机补救,另外,当时我跟王家卫也有意见分歧的地方,如果以前他迁就了我的,这回我就反过来迁就回他吧!可以说,这张配乐将会是第二个生命,跟上一张不同。

作者:罗展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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